唯檩熙

人淡如菊,花开富贵

《不见》

“好久不见。”她冲张海客笑了笑。
       他在原地沉默着,过了一会,还是扯开嘴角笑笑,冲她摆摆手:“久违了。海杏。”然后拉开椅子招招手,示意她坐着说话。张海杏从善如流地坐下,看看坐到他对面的张海客。她撩起挡在眼前的几根头发:“你没想到吧?”张海杏把手肘撑在桌子上,开玩笑似的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张海客顿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他倒了一杯茶,推到她跟前:“我只是没想过你会回来。你不怕我告诉他们?”张海杏抿了一口茶,向上看他:“你不会。”她放下茶杯笑:“哥哥。”

       张海客用手指弹了弹茶壶,没有看她:“你回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来瞧瞧你,瞧瞧你过得好不好。”她看看窗外:“恩,看起来你过得很好,挺水润的。”
  
        “香港这两年发展的不错。”张海杏用左手托着脸,把视线拉回来,就这么望着张海客。霓虹灯的光淌进窗户里来,淹进她的眼睛里,反射出橙红的光,让她更见妩媚。

        “是吗?”他看着她笑,用粤语接了一句:“我倒感觉没怎么变过。和你走的时候差不多。”

        他们突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分钟,张海杏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问:“有打火机吗?我没带。”“和你说了多少次,女孩子少抽烟。”但还是掏出打火机,帮她点上,一边点一边说:“下不为例。”也不知道是讲给谁听的。
       他自己也抽了一根。烟雾缭绕间看彼此的脸,  陌生又熟悉。
      张海杏吸了一口烟,白雾在她脸前晃了晃,又飘到张海客那里。她盯着他的脸:“还是原来的好看。”张海客愣了愣,才想明白她说的是脸。他听到她又说:“这样也好。”她笑:“长在你身上,所以也好。”
       张海客抖抖烟灰:“几年不见,你变了好多。”其实到底是她变了,还是她本来就这样,张海客自己也有点吃不准。但他还是温和的笑,一如几年前他们比肩而立时那样,他依然是那个兄长:“要是你那个时候也这么同我讲,我会更喜欢你。”
     张海杏起身走近他,把烟吐在他脸上:“要是我演的是其他人。”她停在这里。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张海客笑了:“海杏。”他没有继续说。
         张海客把抽完的烟摁在烟灰缸里,仰头看她:“你不怕被发现吗?即使我不说,还是会有人看见。”张海杏耸耸肩:“无所谓。我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就是被抓住也不要紧。何况汪家已经灭亡了,他们不会费劲心力,去抓一个已经毫无用处的人。”
       张海客站起来,更加靠近她一点:“那可不一定。斩草除根知道吧?”
        张海杏一边把脸凑近他,一边把还剩下一口的烟掐灭,她嘴里还余一点烟气,被她呼出来,吹进张海客微张的口腔里。
        她笑。眉眼全是笑意:“那还有你呢,哥哥。”她的手抚上张海客的喉结,那一处纹身就在她的手指上方,慢慢显露出来。张海客看着她的锁骨,那里隐隐显露出一行墨色的梵文来,他知道那写的是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唯有这点没变。真会给我添麻烦。”张海杏眯着眼笑,退后两步:“那挺好。那样我飞扬跋扈不讲道理的样子,会一直印在你心里了。”
         她转过身去:“我走了。张海客。”这次没喊哥哥。张海杏很轻地,很温柔地说:“有缘再会。”然后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
       张海客听见碰的一声。他知道,从此以后,他们缘尽,哪里还有什么再会?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张海客喃喃自语着,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来。
         “哥,你纹的什么呀?”年幼的张海杏瞪大眼睛问他。“温庭筠的《更漏子》,下半阙。就纹在脖子上。你呢?”他也看着她。张海杏笑:“那可巧了。我纹的上半阙,在这里。”她指给他,就在锁骨那里。
       张海客没有点破她。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他情愿。正如她也情愿一样。
      他们都知道这首词的意思。
      她的心思他一直知道。
       张海客坐下,拿起刚刚张海杏饮过的那杯茶喝了一口。
       不过此生缘尽而已。天底下的恩恩怨怨可太多了,不缺他们的故事,于是他们就静止在原地,等风平浪静 雨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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