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檩熙

人淡如菊,花开富贵

《病号粥》

黑苏
         厨房飘出一阵阵热粥的香味,苏万举着冰袋,嘴里含着体温计,半眯着眼,晃着腿坐在客厅里,朝飘出香味的地方望去。
          黑瞎子把菠菜洗干净搁在砧板上切成小碎片,又打到鸡蛋里,才忙不迭地在一边挂着的毛巾上擦擦手,然后把在炉子上沸腾着的热粥关了火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他掀开锅盖,热气腾地一下子冒出来,慢慢飞到苏万的脸颊边上、飞到黑瞎子的高领毛衫上,然后一路向上,在半空中荡来荡去;越来越淡、越来越轻,直至消弥不见。
         热气不断地向上,不断地消失,也不断地沾在他们身上,水汽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踏实。人间的茶米油盐讲粗茶才叫生活,烟气向上逐渐飘不见,还好没带走他师傅——把黑瞎子留在人间好好的,倒为苏万的生活平添一抹“夕阳红”。
           黑瞎子把粥盛到一个卡通多来A梦的瓷碗里。白粥米粒粒粒分明,却又被周身粘稠的米浆缠在一起,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黏度,否则多一分是浆糊,少一分是米汤。米粥的味道洋溢在热气里,随着热气蒸腾渗透在空气中,丝丝缕缕都进了苏万的一呼一吸间。
       他现在生着病,嗅觉不甚灵敏,只是那粥的味道似能穿透肌理,温暖进自己的内心去。苏万觉得,这不一定是米粥的力量。
             这一定是爱情的力量。
            他酡红着脸,也不知是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
             黑瞎子把粥推到苏万跟前,又塞了一把似乎是和卡通瓷碗配套的瓷勺到苏万手里。他一边拿掉苏万手里的冰袋,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另一只手又把温度计从他嘴里抽出来。
            三十七度八,小徒弟还烧着。黑瞎子一边把温度计搁在桌子上,一边用手轻轻揉了揉苏万的头发:“把粥喝了,一会好药,吃了药好去睡一会。”苏万很难得的没说别的,乖乖点了点头,低下头抿着粥。
           黑瞎子转过身去,把刚刚打匀的蛋液放进微波炉里,定好时,出了厨房,抽了一把椅子坐在苏万旁边,监督他把粥喝完。
             “怎么样?”黑瞎子盘着二郎腿问苏万:“粥还行吗?”苏万又低头喝了口粥,含糊着声音道:“好喝,有家的味道。”黑瞎子愣了愣,随即笑着摇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好喝就好。”黑瞎子摘了墨镜,阖着眼,用手捏了捏鼻梁,笑道:“还是你小子会折腾人。我这辈子别的东西做不好,只有这些清粥小菜是很拿的出手的——虽然本身不算得是什么好菜,不过也算是病号饭里的满汉全席了。”
           这苏万是知道的。黑瞎子其实不是特别会做饭,说难以下咽倒不至于,果腹还是可以的。唯一要说擅长,就是熬个白粥、煎个鸡蛋,照他自个说的,好听的说是“清粥小菜”,难听了就是“病号饭”而已。不过作为病号饭来讲,他师傅的的手艺就算是家常菜里的头筹了。但若真要师傅做些什么大菜硬菜,可就为难他了。
            苏万想起吴老板家彻底报废的不锈钢锅来,默默咽下粥,没有说话。
            黑瞎子是真的不怎么下厨,一个月能有两三回便不错了,这两天又是特殊情况,只好连着做了好几天的饭。又何况孩子还病着,只能吃清淡的,青椒炒饭都不敢叫他吃,光想食谱就为难得黑瞎子头疼。
           他暗自感叹,小时候自己若是把那些逃私塾的时间都用来和小厨房的厨子们打打交道、或者在德国的时候看两本菜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手忙脚乱。

          苏万把一碗粥喝得见了底,微波炉里的东西也刚刚好。黑瞎子站起来,拿着苏万的碗:“还要吗?”看见苏万摇头,他才端着碗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端着一碗鸡蛋羹,月黄点缀着碧绿,淡淡的黑色均匀地覆盖在蛋羹表面,虽是寻常小菜,也看着鲜美异常。

           “再吃点。鸡蛋羹,不撑肚子,我怕你一会会饿。”他把碗推到苏万跟前:“总比只喝粥强。”苏万舀了一勺蛋羹进嘴里,抽了抽鼻子,问:“师傅,那你吃什么?”黑瞎子拽了张纸捏着他的鼻子:“擤了再说话。”等着苏万自个擤了鼻涕,黑瞎子才接道:“等你睡了我再吃,不急。”“哦。”苏万这才继续去吃他的蛋羹,瓮声瓮气地说:“那你吃完了记得过来。”说完他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一是自己年纪也大了,眼看着大学也上了,孩子似的叫人陪像什么话;二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说这些话很有点矫情。
          嗨,算了算了,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呗。反正他现在是病号,他自个儿做主。
          黑瞎子轻轻笑着,笑声略过苏万的耳朵,叫人脸红。
          黑瞎子把桌子上的碗收拾了,又把药冲好,再把药片递到苏万手里,示意他吃了。
          苏万把药吞下去,还没来得及放下杯子,就感觉自己眼前一晃,视线里全是黑色的毛衫,嘴角上传来熟悉的温度,黑瞎子的眼睫毛扫在苏万的鼻梁上,冬日的阳光难得,摊开来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均匀地铺开,把温暖和煦渡进空气中,如春日流水一般温润,流过指尖、流过发梢、流进心里,连同那些冬天里如熹微阳光般的回忆一起,不会像蒸汽稍纵即逝,而是永远都留在脑海里,再也不会消失不见。
             黑瞎子抬起头来,看着眼睛里都是氤氲水汽的小徒弟,咧开嘴笑道:“乖徒儿,快去睡觉,待为师用个午膳就去陪你。”
            末了,又眯着眼继续笑:“你可要早日好起来,别叫我操心太久。”
            “放心,”他又摸了摸苏万的额头,笑嘻嘻的,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病好了让你亲个够。”
————————————————————————————————好久没写过黑苏了,一个复健。
真的很想吃黑苏粮和海客大伯的粮。
马上新年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又: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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